[长篇连载]城市里的故事
城市里的故事上篇
1
城市里的故事,一天天开始,一拨拨落幕,往复循环,堆积如山。这开始和落幕之间暗藏的部分,我们的眼睛却无法窥视。那些人流中孤独仰望的头颅,那些逆流前进的身影,一些四处张望而焦躁的眼神,这里面又有多少故事。这故事也都是平淡的故事,一些听起来过生活的日子,可那些沉淀在生活底部的一个眼神,一个投足,又多么催人泪下。我们的眼睛看不到,看不到它们在哪儿开始,在哪儿落幕,更至于那中间的部分,就更叫我们无能为力了。我想,即使我们偶尔看见了,那也是堆积起来的,太多了,不小心露出来的一部份。可仅仅是这样一部份,也足以打动我们的心了。
这些平淡无奇故事的情节是老套的,如果你看到了开始,那么你是可以猜出结尾的,它们没有好莱坞里的悬念起伏,也没有文艺片里的至死不渝。故事很平常,以致于你在站台上不免要生出叹气了,为什么这站台天天如此拥挤,为什么那些脸上千遍一律的带着悲伤?原因很简单,甚至有些无聊。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们累了,需要休息一下,找一个站点停一会儿,好在下一班车上赶往又一个站点。
他们就这样一站又一站的前进,到了,休息一下,又到了,又休息一下,终点是有些茫然的,他们也只知道那是一个大概的东西,没有具体尺寸的,所以他们还是不想那么多,一站又一站的前进。站台又显得很拥挤了,那么大家就相互体谅一下,大家各有各有难处,将就着,马上又要各走各的了。
杭城的站台上到处可以看到这样的情况。今天不外如是。
远处,能望见一柱雪白的长烟,无风,笔直向上。火车进了站,站台上已开始检票。人群拥挤。
夜晚像淀粉糊般缓慢下降,离地面越来越近。黏稠状的人流开始稀释,他们分散成各种形状,像水流一样流入各条胡同、街区、又像在暴晒阳光里,消失在了各个角落。杭城人家早早点了灯,安静的与晚上对坐,相安无事。这里的人家习惯了这种宁静,没有灯红酒绿,没有浓妆艳抹,他们喜欢站在走廊里,看着月光慢下来,很慢,慢得影子被染成黑色。而且这些染黑的影子也那样安静,它们与月光相处融洽,井水不犯河水。沿着城市的街道,路灯已经打亮。温暖的昏黄色光线,大幅的汽车广告牌,路边人家的橱窗已经打开,沿路公司的大门紧闭。下班了,其乐融融。已是万家灯火。
2
2005,十月,温度渐凉。
火车出站了,拉了一通汽笛,车轮与铁轨间的振动,饶有韵律。国庆假日,余佳卧在铺子上,窗外,一片黑蒙蒙。她准备去北京旅游,好久的心愿。大学谈恋爱时就一直盘算着要去,可一直未能成行。她的斜对面坐着一双情侣,男的穿的很厚,脸色苍白,似乎有病在身。女的在一旁照顾,长得好看,那对眼睛,透着悲愁。余佳看见女的低耳说着什么,而男的,不停摇头。她觉得奇怪,心里生出些好奇的念头。女人的照顾很周到,一会儿拿毛巾给男人擦脸,一会儿剥个桔子,扳成一瓣瓣的。
余佳看着他们,空落落的。
余佳今年二十七,还没男朋友。她看着这一对,叹了口气,往机子里塞了一张王菲的CD,轻声叨念。她喜欢王菲,喜欢她的神经质。年少时的余佳和这位歌手倒有些相似,特立独行,蛮低调的,只是人家的低调是骨子里透出来的,而余佳的低调是粘上去的橡皮膏药,是用来治那一股子公主脾气的。
对面的女人好像在看她,余佳赶忙转去脑袋,避开。那样盯着人家看总显得不礼貌。说到身边的男朋友,余佳大学那会儿倒是有的。想起来,也有两三年了。大学时期的余佳显得出挑,是鹤立鸡群的姿色。后面追她的男生能站一个排。而且黄毛丫头,莽莽撞撞。尤其心眼儿好,交一大帮朋友。他们常常这样逗她:“余佳,我得找个男人把你给办了。老大不小的,还守着最后一块自留地。”
余佳说:“自食其力嘛。”
朋友说:“现在搞承包啦,毛主席的政策落伍啦。”
余佳瞪她:“小荡妇,难道想夭折祖国的花朵?”
朋友大笑:“搞承包才有温饱,才能奔小康。”
余佳知道那“小康”的含义,怅怅然吐口气。
大学那会儿的女生宿舍,余佳现在想来还有些荒唐。六个女生窝在寝室里,无聊透顶,看看手机有没短信,看看流行杂志,看看塔罗牌的预测走势,或跑到镜子面前照脸蛋儿。至于更无聊者,拽个避孕套,前后左右的看。
一个说:“我是不是特没魅力,怎么没男学生追我?”
又一个说:“没有魅力的是我,都等他一个下午了,还是没出来约我。就是发消息也行啊,我们学校里的那群土鳖,没一个好东西。”
接着一个说:“谁说你们没有魅力,我最倒霉,塔罗牌怎么说的,竟然说我的情感生活一塌糊涂,要离四次婚。”
马上又有一个说:“你们都别说了,我这几天的性生活特不协调,那男的我看是不行了,要不就是我的吸引力衰退了,总之进去一会儿就跟腌过的青菜似儿的。看来得找根新鲜的萝卜,最好是刚出土的。”
大家听了哈哈大笑。
最后一个吐了吐舌头,拿着婚前性爱手册,一字一句的念下去:性学权威肯定的表示,大多数女人的生理构造都可以让她们在性交时达到高潮……。余佳也吐了吐舌头,想这群人是不是脑神经短路。那些迷茫而温暖的下午,余佳躺在床上,静静地听她们谈天说地,很少插足,倒不是因为羞于开口,在于余佳对那些方面的知识的确是欠缺的很。所以,虽然余佳有很多朋友,可,能说到一块儿去的,寥寥无几。
因此余佳总是把头颅举得高高的。那无数个谈论激烈的记忆里,余佳是安静的一角,默默无闻的一角。
也许,这就是余佳的低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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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的眼睛看不到,看不到它们在哪儿开始,在哪儿落幕,更至于那中间的部分,就更叫我们无能为力了 3<p></p></P> 余佳的男主角出现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。学校放了假,余佳望着空空如也的寝室觉得无趣,想,呆在这破地方,还不如回家来的好。星期五晚上是男女学生约会的时间。学校附近的旅馆家家宿满,实在没地方去的干脆在麻杆儿中垫好报纸,买好啤酒和零食。当然,这样辛苦的是环卫所的大妈,便宜的是捡破烂的大爷。这些被装进木制垃圾车的一大堆废弃物里,有餐巾纸、避孕套以及腥甜味道。<p></p></P> 余佳整理了一周来的脏衣服,塞进袋子,扎成一个熊肚皮,鼓胀鼓胀。她想起前几天几个娘么儿还在作天作地,这个说没有魅力,那个说性生活不谐调,可一到这份儿上还不是狼有狼窝,猪有猪圈,一个个欢天喜地去了。余佳背起包裹,觉得该做点什么,拨了家里的号码,那边听话的是母亲。<p></p></P> 余佳说:“妈。是我。可能有一包衣服拿回来。还没洗。”<p></p></P> 母亲说:“全拿回来,别剩下,明天出大太阳,妈妈帮你洗干净,晒得也快。”<p></p></P> 余佳在这边点头说是。<p></p></P> 母亲说:“那么今天晚上回来?”<p></p></P> 余佳说:“嗯!这会儿就回来,就和你打个招呼。”<p></p></P> 母亲说:“打出租车回来,别去等车了,一个女孩子家,不安全。”<p></p></P> 余佳在这边点头,心里犯嘀咕,到了声:“知道!”挂了电话。她锁了门,走下楼来,在校门口犹豫会儿,向车站走去。时间过了九点,站台上清清冷冷,一对情侣相拥而立。余佳瞄了一眼一旁的一个男学生。他冲她微笑,余佳额头褶皱,不搭理,扭过脑袋。最后一班28路公共汽车一会儿就来了,余佳上了车,找了座,窗外的风景开始慢慢后退。她又去瞄那个男学生,斜对面,倚着车厢看窗外。<p></p></P> 已入秋了,天气有些凉。<p></p></P> 公共汽车在二号路口爆了胎,声音很大,震得余佳两耳嗡嗡作响。最后一班车。余佳心怀不岔的走下车子,望着远处近处东一拨西一拨的灯光,很优雅的骂了句乌龟王八蛋后独自向市中心走去,想,早知道就直接拦一辆的士回家。走了会儿,觉得该给家里挂个电话、报个平安,去摸手机,可突然发觉袋子里空空如也。再看手上,一大袋衣服也没了踪影,想必是拉在车里了,她只好往回走。<p></p></P> 回家的心情被这么一折腾,弄得兴致全无。 <p></p></P> 令余佳更懊恼的是,当她折回二号路口那会儿,抛锚的公共汽车却没了踪影,也许是被修理车拖回修理站去了。余佳在地上狠劲跺脚,褶起一额头的皱纹,满肚子委屈,正要离开,一只手从后头拍她的肩膀。她心不在焉的回过头,发觉是站台上那位男学生,余佳没好气的说:“对不起,我不认识你。”<p></p></P> 男学生将手机从口袋掏出来,递到她眼前,又从背后拎出一个包,放在余佳脚下。<p></p></P> 余佳愣在那里。<p></p></P> 男学生说:“车上找到的,等了近把个小时了。”<p></p></P> 余佳说:“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。”<p></p></P> 男学生说:“站台上那会儿看见你背着这包包。所以……”<p></p></P> 余佳乐:“呦,瞄得那么眼熟嘛。”<p></p></P> 男学生说:“没有的事,哪有的事。”<p></p></P> 余佳又乐:“不过嘛,你是好人。”<p></p></P> 男学生说:“我当然不是坏人了。”<p></p></P><p> </p></P> 4<p></p></P> 那个星期五的晚上,余佳和男学生沿着马路走,两人聊的开心,未知未觉的走下了五小时的路程。余佳奇怪,往常她从小商店走到家里,五百米的距离都要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。可如今,两人短一句,长一句,从学习说到兴趣,从兴趣说到童年,又从童年说到未来和梦想,两只脚如装了滑轮和喷气筒,那一盏盏路灯,唰唰唰飞到身后去了。余佳可从来没和一个人聊得那么多,以前看到寝室里的娘么儿煲电话粥那是要烧坏她的脑神经的,而现在余佳突然觉得,聊天也蛮有意思。至少,走着走着不知觉间到了家门口。于是,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,互道离别,余佳看着远去的身影觉得意犹未尽。<p></p></P> 余佳喊:“你是好人。”<p></p></P> 男学生在那边挥舞手臂:“我当然不是坏人。”<p></p></P> 男学生送她小礼物、零食、或者狗熊维尼。余佳不知道这算不算恋爱,觉得和她想象中的恋爱有所差别。再说,反正两人都年轻,有的是时间,一层关系无须早早捅破,耗着就耗着。男学生叫林晓明,三年级,二十四岁,念广告本科专业。于是林晓明每次下课都跑到余佳宿舍楼下,今天给你买了新礼物,你看看,昨天刚买的新裙子,你也试试。还有,前几日看见你在图书店里看这册图书,想你也喜欢,顺手买下了,你瞧瞧是不是?<p></p></P> 林晓明是富家子弟。<p></p></P> 余佳对林晓明的礼物从不拒绝,一一收下。她还对一群朋友翻白眼。几位室友眼馋,对余佳说,余佳,人家把你办了没有?如果没有,我们可要放长线啦。余佳瞪她们几个,小野猫儿们,要吃咬去吧,与我何干?<p></p></P> 一群朋友悻悻然。余佳就是这样一幅脾气,越是别人趋之若鹜的,自己反而越要冷淡,这是谋略,她们这些娘儿要学,还得七七四十九个轮回呢,不如睡白日觉、做大头梦去,一句话,早着呢。<p></p></P> 余佳对这林晓明不冷不热。可这林晓明一副好脾气,不当回事儿。他只看作孩子气,想必总有一天她会懂他的心。余佳在家里娇贵惯了,好比一颗心,在岩层里睡长了,外面成了化石,你这细水绢流的,她一个儿也没感受进去。这倒像是背脊上的挠痒爪子,舒服是舒服着,可她全当了理所当然,是义务,凭你使出怎样的浑身解数,她舒舒贴贴,完全没有感动。所以,林小明只只能在外徘徊。<p></p></P> 二十一的年纪,身体长成了,心思无法到位,这好比一株葡萄开了花却还未到结果的时候,季节里打了春天的响雷,可雨花儿未下,青草没绿,湖面还半遮半掩的盖着冬天的冰薄儿的时候。余佳就是这时的雏,羽毛虽硬朗,可还未有出窝展翅的机会。林晓明这时候撞上来,一个正着,哑巴吞黄连,要死要活说不出一个苦来。无怪乎有话这样讲,初恋情人是皇帝下马时那脚下的垫子,只有苦劳,没有功劳。鞍前马后的,最后也不过是块被踩痛的垫子。<p></p></P> 林晓明就是这块垫子,是让余佳走下马背来的那块垫子,至于走下马背后余佳会奔向哪个男人,那就比较难说了。<p></p></P> 林晓明也是个一根筋。认准的女学生死不放手,两人刚好,一个冰窟里的三尺寒,一个六月伏暑的汗满膛。一对冤家,一双累鸳鸯。如同一贴粘错了地方的狗皮膏药,病痛在腿上,却贴到了屁股上。你说,这撕也不是,不撕也不是,累的倒是两处地方。余佳有时候想,这难道是在恋爱了?<p></p></P> 按照余佳的朋友言,林晓明是一大群土鳖里唯一一个能拉得出金龟蛋的好男人。<p></p></P> “能拉出金龟蛋的就是好男人了?”余佳说。<p></p></P> “拉得下一颗金龟蛋,就孵得出一位金龟婿。”朋友捏她的鼻子。<p></p></P> 余佳惘然,说到底,余佳对与爱情到底是雏儿。即使有了翅膀,也只能干瞪着别人比翼双飞,孔群东南。于是两人关系像上了火、便秘的排泄器官。下又去不去,上也上不来,半而八斤的憋着,弄得一脸满堂红。再者,这余佳做事莽撞,黄毛丫头,都是四肢发出命令,然后脑袋接受,立马执行的。<p></p></P> 余佳那脾气,哎呦喂……<p></p></P> 小女巫 多谢支持 中上篇<p></p></P><p> </p></P> 1<p></p></P> 车厢里正在广播,车子准备进站。余佳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,又去看对面的一对男女。虽然男人穿得很多,这会儿又围了围巾,不过俞佳看得出来,他身板细长,长着一对漂亮的眼。只是那眼里,多是哀愁。<p></p></P> 女人是一张瓜子脸,马尾辫。仔细一想,有些像当年的自己。余佳偷偷的看,窗外后退的事物有些慢,火车开始减速,进站了。这人似乎和这样的旅程有某种相似,路途中总有那么几个站点,其实这些站点也可有可无,不停顿也要前进,毕竟目的地在远处。当然这样的远处,一般来说,这人不晓得路程的漫长和艰辛,难免要生出些无畏的乐观来。这乐观是骗人的乐观,要蒙住你眼睛的,可这乐观也不可缺少,不然,这一路上的乐趣和期待都没了着落。余佳想到这儿,车已停住。外面,人流茫茫。<p></p></P> 斜对面的女人站起身来,在男人耳朵上低咐了几句。男人不乐意的点了点头。女人整理了一下座位,走出去,又被男人拉回来,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,好像在告诫什么,女人点点头,也在男人嘴唇上亲了一下,男人将一件外套递给她,她接住,穿上,走出过道。男人苦恼的望着她下了车。<p></p></P> 俞佳想起当年的一些事,有些苦、有些酸,可到了如今,那酸却有些渐渐退了,剩下了一点能让人触摸的温暖。余佳甚至还能闻着其中的太阳香味儿,一点一滴的,虽然少,却真实,实在。她有些感动,一方面为自己,另一方面为那对情侣。这是对相爱的情侣,虽然哀怨,可那情感无法遮掩。余佳颇有好感的看着男人。男人转过来,回望了一眼,看到了余佳。俞佳微笑向他点头、示意。<p></p></P> 女人再次回来时,手里捧着两个纸袋子,她从一个纸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,削了,递到男人面前,男人接住,咬了一口,咳嗽了几声。那女人的手就在男人的背上拍,拍得很轻,很有节奏,直到男人平静了才罢手。男人难过的望了女人一眼,自责的低了低脑袋,她又回过来看余佳,无奈的笑了笑。余佳看到男人眼睛有些湿。心里隐隐一动。多么明澈的眼神,这样的眼神余佳很久没看到了。<p></p></P> 余佳记得,林晓明也有这样的眼神。<p></p></P> 当年的自己,余佳至今想起来,都觉得不可思议。她的确有点做事莽撞的。黄毛丫头。有人说她四肢发出命令,然后脑袋接受、立马执行。那是一点不错的。也难怪林晓明老看她一肚子不愉快。<p></p></P><p> </p></P> 2<p></p></P> 余佳在校那会儿,辅修过日语。<p></p></P> 一日,学校放假。她突发奇想,到网上发布了一条信息,说是想租一位日 本朋友提高一下日 语口语能力。消息发出去后没几天后马上有位在上海从事出版工作的日 本小伙回应。日 本小伙说,反正闲着没事干,乐意出租,而且也想学点中文,今后从事工作也方便。余佳乐坏了,也不和家里打个照面,干脆将林晓明当了被子,一晾就是一个长假。余佳陪着小伙,自掏腰包,下馆子、转公园,不知情者还真以为一对儿呢。<p></p></P> 过完假期,待得林晓明回过神来,跑到汽车站一看,小伙倒也客气,一个劲儿朝他俩说,塞尤纳拉,阿里阿豆。<p></p></P> 林晓明当然一肚子不舒服。<p></p></P> 林晓明说:“你也不和我打个招呼,一个假期就养下一个男人了?”<p></p></P> 余佳不乐意:“我怎么养男人了,谁养男人了,就是养男人你也少歪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不岔:“可你到底也和我打个招呼,我整个假期拨了你二十几个电话,你猜怎么着,你二十四个小时都关机,有人说,你和一个男人快活去了,我还不信,今个儿一看,还真生出个白脸蛋儿来。”<p></p></P> 余佳急了:“我喜欢怎么着,我还和他上床呢,你怎么着,你管得了吗,林晓明,我就告诉你,你管不了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当时就气急了。<p></p></P> 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做了什么,竟然一个恍惚,一个巴掌。<p></p></P> 林晓明不明白那一巴掌到底怎么回事,他也不知道到底打在了谁身上,为何他却火辣辣的疼。这疼好比是心里头升起来的,升得很高,像气球,林晓明犹豫的双手才一举起来,就已是“啪”一声,碎成千条万缕。林晓明两只耳朵嗡嗡作响,分不清东南西北,也许他这气憋得太久,是要找个“孔”通一下的。可这孔的尺寸掌握得不好,用力过大了,过于鲁莽,太急切,太在乎,一个失手,“啪——”,好比一场肥皂泡,都没了。<p></p></P> 林晓明望着飞奔出去的身影,在车站的几级台阶上坐了下来。他想起第一次站在余佳面前,手里捧着手机还她。余佳说,你是个好人。他茫然的看着地面,痛心裂肺。他似乎对以后的一切失去了信心。好比一头长颈鹿犯了颈椎炎,物理治疗,化学理疗都失去了效用,马上要截掉一部分脖颈上的病骨头,最后骨头截掉了,病好了,可脖子短了一截,吃不着了,饿坏了,一个头顶的树叶子,只能望而兴叹了。<p></p></P> 那树叶子就好比林晓明的希望。那树叶子就好比余佳那脸蛋儿,你望得见,碰不着,迟早得饿死在爱情这口大缸里。林晓明那一巴掌,恰恰是长颈鹿脖子上的那颈椎炎,不治吧,病死。你说治了吧,饿死。两头都是死胡同,谁叫你林晓明不长眼儿,黑着眼睛瞎闯,这一闯倒好,都给你堵上了,没路了。<p></p></P> 林晓明一个晚上都在路上走。眼前如泼了洗脚水的火炉子,往常的火苗和气焰都缩到煤炭里去了,留得一身的黑不溜秋。<p></p></P><p> </p></P> <P>是你自己写的吗?????</P><P>很不错的文字</P> 3<p></p></P> 十月的杭州天气,发的是人来疯,惊一咋,冷一咋,十八般滋味儿一起上,林晓明在十字路口站定,看来往的车辆,一条条街道灯红酒绿,一排排路灯像烧红的飞刀一样射过去,远处,迷茫冰凉的一片。有一个朋友在这会儿从后面拍着他的肩膀。他的肩膀抖了一下,喜出望外的转过去,可那脑袋在中途突然不由自主的定了定,最后失望的笑了笑。林晓明在那晚第一次夜出不归,也第一次喝了一个通宵的酒。可这酒不是暖下去的,像寒天腊九的冰渣渣,一副牙齿嚓嚓作响,林晓明只觉得越灌越觉得冷,最后走出酒店那阵子,凉风一绕,哇——,一声,将清水寡淡的肚子吐得个干净。<p></p></P> 他回宿舍的第二天,没去上课,整个身体烂涂涂的,跟煮烂的快速面儿似的。他望着奶白色的窗户打愣儿,一直睡到下午两点。傍晚的夕阳偷偷摸摸爬进来,在他肚皮上晒出个红满堂。林晓明拍了拍被子,那灰尘就悠悠的浮起来,在古铜色光线里纷纷扬扬。<p></p></P> 林晓明肚子,空空荡荡,一整天没吃下丁点儿,那胃就像诸葛孔明摆下的空城计,外面的食物害怕进去,里面的食物早已撤得干净。最后,他爬下了床,拿一根“热得快”,装了一个热水瓶的冷水,插了电,想用热水擦擦脸,醒醒酒。水开时,她去冲水,精神不集中,一个不小心,没拿稳,打在地上。<p></p></P> 林晓明那腿肚上的皮,像着过开水的公鸡身上的毛一样,哗啦啦掉下来。脚当场就麻了,捏上去跟捏豆腐皮一样。过了把分钟,只觉得钻心的疼,如同千支万支的针眼儿,擦拉,擦拉扎下来。林晓明的第一个反应是给余佳打电话,他犹豫了一下,可脚实在挡不住,终于拨了号码过去。他首先道明了情况,让她买点烫伤药来涂:“药店里打听一下,买最好的,药费我到时一快儿给你,麻烦你的。”<p></p></P> 余佳在那边不冷不热的说声“哦”。林晓明有些失望,他本以为余佳会担心,即使安慰一下也好,可电话里的声音却不冷不淡,他不图什么,电话是借口。他不明白为什么余佳这样不懂他的心?他这心里的痛,比那脚上似乎要严重。两个小时后,余佳出现在门口,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:“这药只卖最好的,不买最贵的。”<p></p></P> 她没忘记发票,她把药和发票一起显眼地摆到了桌上。<p></p></P> 林晓明听了气就不打一处来,看那发票更气急败坏,像是自己在赖她钱似的。可这会儿,他还能计较什么。林晓明自己涂着药。余佳无所事事。林晓明心里犯嘀咕,这架势,也该抱几声同情,或者说两句好话,就这么跟门板背后的扫帚一样摆着,算什么呢?那一巴掌自然是我林晓明不对,可两人的关系,即使作为朋友也该有个表示吧,可现在倒好,你余佳倒像个病号了?林晓明涂着涂着,这气又上来了,可他不敢当面发作。疼得死去活来,也算完了事,将一大面腿肚儿涂抹妥当。<p></p></P> 余佳看着装聋作哑,瞧着一切都无大碍,说了句:“不要紧吧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说:“不要紧的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还想说些别的,余佳一个转身,顾自走了。<p></p></P> 他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,眼睛有些潮。突然看到门开了,看到余佳折回来,说,忘了拿包,拿起背包,向门口走去。余佳在门口定了定,犹豫了一下,林晓明心里一缩,还是看着余佳出了屋子。他丧气,不知道自己付出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,若说以前的林晓明还抱着几分希望的话,那么今天的林晓明似乎醒悟了。只是这醒悟不是壶提灌顶的醒悟,是拿着刀子割着绞着,熬不住痛楚而失声叫出来的醒悟。所以,这醒悟也是有疗养期的,疗养期一过,愈合了,以后的情况还是难以捉摸。<p></p></P><p> </p></P> 4<p></p></P> 接下去几天,脚越发的痛,腿肚上也出现了紫色的斑。他忍着痛去看医生。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,脚要抬高,不能走路,得好好休养。林晓明只好去医务室打证明,在寝室里歇着,一个人躺得像石膏一样。医生告诉他,以他这种情况,最起码是要躺一星期。于是林晓明买好一个星期的牛奶、面包。<p></p></P> 林晓明一人呆在寝室,想喝口水也没办法,要熬到同学放了课,给他递过来。人最脆弱痛苦时,难免想起从前的种种不好来。这好比一个人打了你一个嘴巴,你想起了这个人从前还踢了你的屁股、揪了你的巴掌一样,种种坏处像累雪球般宏了。这时候,你不禁要大惊失色于此人的坏了,一直忽略的人,被你如此一想,竟有种种不是,恨不得将他抽痉拆骨了。总之,这坏处是累积的,好比这空气里的烈性气体,不到量、还没积累足够时你权没当回事,可这数量到了,临界值也超了,这时候,就那么一根小小的火苗,轰,能把一间房子炸到天上去的。<p></p></P> 这火苗好比当初那一个巴掌。反正,这火苗着了,临界值也过了,这时的林晓明就像个大炸弹,是铆足了劲儿要飞到天上去的,所以,这时候,不惹为妙。林晓明躺在床上想余佳从前的种种不是,这不想倒还不要紧,可一一深究下去,林晓明的肚子又涨鼓起来。他林晓明做牛做马,站在低处养着头看她余佳多少时日了,她倒好,把他当了过路讨要饭的,开心了给你个好颜色,不开心了当皮球踢了。<p></p></P> 他越想越不岔,好比一肚子的气要找个孔通出来,可好找不找,这气竟然从两个鼻孔里蒸了出来。这架势好象一头牛,大冷天的,两个鼻孔热气腾腾,一脸严肃。那是一头西班牙斗牛的架势,两只犄角磨尖了,是要来找人挑的。再说,这余佳明显是斗牛士手上那块大红布,所以这问题显然伤脑筋。这爱情,说的不中听些,就像上厕所那会儿的草纸,需要的时候满天满地找,不惜将地球翻个个儿,用玩了,脏手了,便缸里一扔,那汹涌澎湃的水,轰隆隆一声,早不知去了哪个地方。<p></p></P> 余佳当然不是那草纸,可余佳莽莽撞撞,娇贵惯了,也不站在别人的立场不想想别人的难处,这好,说不准,真要去当那草纸了。林晓明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,余佳没个表示,完全把林晓明当了衣服架子,晾了。余佳的死党劝她和好,去看望一下也好,可余佳倔强,脖子颈一转,折得像钢筋,“他林晓明与我何干,你们小野猫儿们如果嘴馋,就咬着去,蒸的、煮的,到时自己拿个主意。”<p></p></P> 一群朋友耸耸肩膀。<p></p></P> 林晓明不甘心,满腹懊恼,可这懊恼是牙膏眼儿里挤出来的,是当着哥么儿说说的,一到真刀真枪了,嗖——,又缩回去了,如同蹲便缸时使了一半的劲儿,出来了半条,突然有人敲了他的肩膀,一吓,又回去了。所以,这林晓明也是半路家伙,是杀不回去的,永远只顶个半瓶水,只会作个叮当响。<p></p></P> 这爱情,折腾。<p></p></P> 小女巫 还没有写完 定稿的话可能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 这里先发一些 希望大家能支持 毕竟偶也是下沙的嘎 中篇<p></p></P><p> </p></P> 1<p></p></P> 车还未动,站台上挤满了人。有小贩、乘客、黄牛党。男人手里的苹果剩了一半,女人将那一半用水果刀切了,男人就拿着一块块的吃。吃了一会儿,身体瑟瑟颤抖,那只苍白手伸出来,去摸女人的脸,也颤抖不止,他似乎想说什么,但终究没说出什么来。女人的脸这会儿已泪水涟涟,但那是微笑的脸,被泪水淹没的脸,也好像是一种混合了幸福、痛苦的脸,一方面受着煎熬,另一面又甜蜜无比。余佳想猜测着这对情侣的故事,是生死离别?还是私奔逃亡?或者,为生活而奔忙至此?<p></p></P> 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。<p></p></P> 余佳无奈的撇了撇嘴。车厢里又开始广播,火车五分钟后离站。站台上的灯一盏盏点着,看不清人的面目,望过去,千遍一律的灰黑色。斜对面,男人对着女人说话,女人已经擦干了眼泪,在笑,白净的脸上映出红彤彤的一圈。那对眼睛,含情脉脉,闪着火化。这是余佳从上车到现在唯一一次看见女人微笑,很幸福,沉浸其中。但这样的甜蜜是短暂的,男人咳嗽了一阵后,她的脸上又罩上了一层担忧的神色。这神色是无助的神色,是无能为力的悲伤神色。余佳叹了一口气,很轻,却深长……<p></p></P> 她心中微微一痛,极为短暂,茫然若失。<p></p></P> 她打开了窗户,夜晚的风吹进来,冷得有些烫。一个小贩将茶叶蛋递到了眼前,这是一张年轻的面庞,俞佳探出头去,拿个几个,将钱放到那双被晒得有些乌黑的手里。那张脸开了一下,像昙花,瞬间归为黑暗。<p></p></P> 余佳剥了一个茶叶蛋,咬了半个,看到男人已站起来了,由女人搀扶着,向车厢底部走去,余家去看车厢深处,有人在排队,厕所的门忙忙碌碌。她有些担心这样一对病弱的情侣去挤这样一个卫生间。果然,他们走到底部时又折了回来,走向对面一节车厢。火车还没动,广播的声音在四处响起,无非是叫乘客不要误点。余佳又将另一半的茶叶蛋咬了一口,味道很好,她平时是不喜欢吃茶叶蛋的,今天却有些特别。可能是肚子过度饿的缘故吧。她去望斜对面那两张空缺的位子,鼻子酸溜溜的。她开始等着那对情侣回来,又去拿了一个茶叶蛋,剥了,吃得很慢,很小心,一口接着一口。<p></p></P> 车子动时,位置还空着。窗外的景物,像胶卷倒转,嚓嚓作响。她去揉自己的脸,一边火辣辣,一边却冰冰冷冷。<p></p></P> 余佳想象着斜对面的两个位置如果坐的是自己和林晓明,那又该是怎样一幅图画。<p></p></P> 两年了,余佳还是忘不了这个人,仿佛背负了什么债,当她醒悟要想还于他时,这林晓明却没了踪影。<p></p></P> 那么,现在林晓明会在哪个角落?他的身旁又会出现一个怎样的女人?这个女人漂亮吗?爱耍性子吗?如果爱耍性子,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吗?他会离开那个女人吗?如果离开了,那个女人会像自己那样痛苦吗?<p></p></P> 余佳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自己。<p></p></P> 铁轨上的信号灯,已经由红色转为了绿色。<p></p></P><p> </p></P> 2<p></p></P> 林晓明那些日子很少去上课。他从数码广场捧回一堆CD。一首首歌听下去,听得他眼圈不停打转儿。从莫文蔚到朴树,从杜德伟到郑中基,从老爹到老鼠爱大米。林晓明惘然发觉,原来这些曾经嗤之以鼻的流行歌曲倒是一首比一首感动,一首比一首好听的。扯着嗓门儿喊,“我爱你,很爱你,就像老鼠爱大米。”一位朋友来瞧他,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,不禁摇着脑袋发感慨,这难免要送精神病院了。<p></p></P> 他在门外敲门:“林晓明,没事吧,帮我开门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说:“帮我找到了祝英台我就给你开门。”<p></p></P> 这位朋友一听,一个激灵,莫不是精神崩溃了?<p></p></P> 他说:“林晓明,帮我开门,给你送膏药的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去开门。<p></p></P> 这朋友见了林晓明,哑然失笑。见他衣服扣子一粒不剩,从胸口挂到底,肚子胀得圆滚滚,好比农贸市场打了水的甲鱼,腆着肚皮,四脚难伸。朋友看他下巴上一个黑圈儿,胡匝匝的,如同十来岁孩子手淫过度,一脸惶恐和疲惫。林晓明让了路,在床沿拍了几下,示意他坐。他看见床沿一堆CD,一张纸上写满歌词,枕头边一张大幅性感美女海报,墙上是一张日 本漫画的泳装彩画,这朋友想,坏了,这情况比较严重,病入膏盲了,而且这病是冲着脑神经去的,是漏了电的高压线,没准儿是要烧坏脑袋、短路神经的后果。他想,这林晓明真是不中用,一点点打击,如同轰了原子弹。<p></p></P> 林晓明说:“你来帮我做媒说亲的?”<p></p></P> 朋友说:“早帮你物色好了,就等着你去给朱丽叶贮备避孕套呢。”<p></p></P> 两人相视良久,哈哈大笑。<p></p></P> 林晓明说:“还是你周平哥么儿,其他几个来了一回,出了门后就像泼出去的洗脚水一样,没踪没影儿了。”<p></p></P> 周平说:“难道你还想这洗脚水再返回来给你擦擦脸,洗洗嘴巴不是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笑:“你还真扯!不过嘛,那婆娘本领真大,我算栽在她手里了。只是像林晓明这般的男人,她以后打着灯笼也休想找到。”<p></p></P> 周平听了笑:“你说余佳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不高兴:“还会是谁?”<p></p></P> 周平安慰他说:“听得写‘围城’的钱钟书么?他倒有过这么一句话,用在你身上正合适。钱钟书知道吧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说:“你说那个什么说了‘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,何必认识拿下蛋的母鸡呢?’的老头子?”<p></p></P> 周平乐:“正是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说:“这老家伙我不喜欢。”<p></p></P> 周平又乐:“为什么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不乐意:“这老头子的书我看过,看了好几遍,那讽刺的话好像全冲着我来似的,看了很不合我的胃口。”<p></p></P> 周平大笑:“谁让你自己作了狗皮膏药,自作多情的贴上去,人家大作家可没心思,也没那闲心来指对你,你这根烂稻草,若人家真乐意说你,也是你的福分,即使打了你三巴掌,你得把另一边递上去,让他接着扇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瞪了一眼:“难道我犯贱?”<p></p></P> 周平拍他的肩膀:“你就差不多就这熊包。钱钟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,‘事情没有做成的人老有这类根据不充分的信念;对采摘不到的葡萄,不但想象它酸,也很可能想象它分外的甜。’我看你就是这‘事情没有做成的人’,余佳是采摘不到的葡萄,你不但想象她的酸,也想象她的分外甜。对不对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叹口气:“这话倒也对,贴到我心窝儿里去了。这话儿你哪儿看到的,我书可看了三遍的,没见过一回呢。”<p></p></P> 周平乐:“能看‘围城’三遍的人,足够作我周平的朋友,在序言里翻到的,怎么,你看书不看序言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说:“从来不看,全是废话,现在写序言评论的,全是作者的小舅子,大姑妈,裙带关系,这大姑妈、小舅子能不为自己的外甥说好话的?而且这好话是流水线操作,千遍一律,乌烟瘴气,别说相信,就是权当文章来读我都看不下去。你说文章吧,不管真的假的,可以当消费品,可评论,那纯是粪池里的稀泥,越搅越臭。”<p></p></P> 周平又乐:“也是,不过那也得看作者是谁,作品谁写的。我打个比喻,这序言像一个女人的闺阁日记,好比今天余佳屁股上有一颗痣,且这颗痣是好看的,美妙的,但她总不好意思讲出去的,所以只能写在日记本上,只能自娱自乐、顾影自怜。假如一个男人看了这日记,再去追这个女人,你说胜算是大些呢,还是反而小了呢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一怔,觉得颇有道理:“这倒也是的。”<p></p></P> 先发到这儿了 好象发贴有限制 希望大家支持 过两天再来 先走了 嗖-- :) <P>整理好文字</P><P>出本书吧</P> 希望我可以写完吧 :) 3<p></p></P> 周平的启发对于林晓明而言显然具有重要意义。林晓明第二天出现在课堂上时,衣服干干净净,胡子刮了,头发理短了,一双眼睛也像装了探照灯一样,闪闪发光了。周平给他使眼色:“怎么?想通了,重新做人了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正色道:“难道我作了危害社会主义的举动,或挖过你家厕所的墙角不成?”<p></p></P> 周平掩着鼻子笑:“倒不是我家的,你那一对跟激光束一样的眼神,是比得过X光的,莫不是我校的女生的内裤款式都让你透视了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表情如乌鸦,不搭理,转过脑袋。<p></p></P> 接下去几天,林晓明忙活开了。他挨个笼络余佳的朋友,或送礼物,或请吃饭,生搬硬套的把余佳底细摸个清楚。从而,知道这余佳是有卖花的习惯的,每个星期天必要捎带几只玫瑰回寝室养着的,而且这余佳是个闷性子,极少说话,行事独来独往,朋友虽不少,可说到一块儿去的,寥寥无几。林晓明还知道,这余佳有看爱情小说的喜好,从张爱玲的“白玫瑰,红玫瑰”,到琼瑶的“烟雨蒙蒙”,在从王安忆的“长恨歌”,到钱钟书的“围城”,那是一个通宵一本,一个礼拜七个册子的。<p></p></P> 于是林晓明将情报一一汇总,找来周平商议对策。<p></p></P> 林晓明说:“不仔细调查一下,还真不知道那么多的情调。你帮我看看,这下我该用兵法哪一计来治这婆娘?”<p></p></P> 周平说:“她哪些症状你下什么药,还不简单?好比便秘抓巴豆,肚泻吃扁豆,这症状你瞧在眼里,看着办就是。这份儿上,你还要我外人插一杠,不是明摆着两只野猫算计一花老鼠,最后是要相互开仗的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瞪他:“我看是两小老鼠算计一大花猫吧。这会儿你还敢小看她?”<p></p></P> 周平藐视道:“熊样儿,这是抗美援朝志愿军敢死队里滚地雷的,还是闲着功夫插科打诨去泡妞的?人家小女子一个,一没手枪机枪冲锋枪,二没榔头锄头铁棒头,你挂了广告传播两科红灯,还想着用起兵法来对付一弱女子了,我周平告诉你,就你是学了孙子兵法,照样红灯高挂,不顶事儿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被说得气馁:“那你总得给我想个办法吧。”<p></p></P> 周平也泄气:“办法是有的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跳起来:“什么办法?”<p></p></P> 周平依旧泄气:“情人闹别扭,既然她喜欢花,你就送她花呗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焉下去:“这算什么办法,就这办法,我还找你来作什么。”<p></p></P> 周平道:“这样吧。情人节近在眼前,天气预报说那天下大雨,兵法第三十四计,苦肉计,你在她宿舍楼下站几个小时,淋成个落汤鸡,这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,没准儿有胜算。你嘛,手里要拿一束玫瑰,神情诚恳,满脸委屈。就是不感动她本人,也能将舆论给拿下,到时,说不定就OK了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不自信:“这能成嘛?风险不说,光傻呆呆站在雨里,我以后怎么见人,这好比我屁股上生了一颗痔疮不说,还光天化日之下拿着喇叭喊,我屁股上长痔疮啦,我林晓明屁眼儿里崩出痔疮来啦。我是不是该去精神科作检查了?”<p></p></P> 周平没好气:“你林晓明要面子、聪明绝顶,你林晓明一张嘴巴是要当阿波罗火箭推进器的。我周平作太监的,没抱着皇后娘娘的儿子替皇帝着急,我在这儿拿着脸皮往你林晓明冷屁股上贴,我看见人家屁眼儿里长痔疮,搭了舞台拿了喇叭喜气洋洋看长痔疮的林晓明大喊‘我长痔疮啦’,我是不是有病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被说得一脸无辜:“那,我是说,还有没有其他法子?”<p></p></P> 周平不岔:“没了,你爱听不爱听去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叹口气:“那姑且试试,权当促进公益事业了。”<p></p></P> <P> 怎么会发不上去呢 问一下斑竹 这里的跟贴连载是否有什么限制 </P><P> PS 好象关注的人比较少啊 :)</P> <P>天才是寂寞的</P><P>你要这样安慰自己</P><P>继续写啊</P><P>我要看</P> 中下篇<p></p></P><p> </p></P> 1<p></p></P> 进入湖北境内。窗外依稀可以辨别辽阔的平原,星星点点。余佳看着斜对面的位置空着,那对情侣还未回来,不知怎的,心里竟有些着急。她将桌上的蛋壳整理了一下,扔进角落的垃圾篓子,路过时发现行李还在,稍微宽慰了。可余佳自己也奇怪,自己怎么多管闲事的关心起别人的事情来了,自己还一塌糊涂呢,是不是吃饱了撑着?这样想着,倒也安心下来,只是一下子觉得无聊,无所事事了,呆呆望着窗外,望了一会儿,似乎总那么些景色,千遍一律,没什么特别,又别过脑袋,人还是没回来。她皱了一下眉,似乎有不好的预感,但也过了几秒钟,觉得自己神经质,是不是坐得时间太长,疲劳了?她将手臂垫在桌上,将脑袋垫了下去,打起盹来。<p></p></P> 她做了一个梦,发现林晓明围着围巾,穿得很厚,而且咳嗽不止,仿佛火车上的这个男人,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,开始穿马路,她去看前方,还是红灯,他走得很慢,低着头,一辆大卡车越来越近,余佳拼命喊他的名字,可他丝毫未听见。就在这时候,她突然跳醒,一身冷汗,整个身子,瑟瑟打颤。<p></p></P> 余佳又去看斜对面,有人了,却只有一个,男人不在,去打量女人,眼睛肿胀,仿佛刚哭过,满面悲愁。她咯噔了一下,隐隐不安,有某种想去问清楚的冲动,可又觉得这样不礼貌,左右为难。余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一定有了不好的变故。余佳年轻时的感情被莫名的激起,有些伤感,想,为什么这世界总是不如意呢?为什么受伤的总是相爱的人呢?为什么这样漂亮的女子、男人,这样美好的一对也会有种种悲伤呢?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,真是所谓的精神鸦片?余佳举一根手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,觉得胃的底部沉了一块玻璃,稍稍一动,就刺痛的厉害。<p></p></P> 离下一个站点还有近一小时。<p></p></P> 车厢内除了铁轨与车轮的碰撞声,没有人说话,余佳向四处看,大都靠在桌上,有的睡着,有的睁着眼睛,有的发着呆。而那女人,一脸茫然。 <p></p></P> 余佳有些同情她,是惺惺相惜的感觉。她莫名想起林晓明来。<p></p></P> 也许,林晓明这个名字要让她背负一身了。她后悔,当然这后悔里更多是自责,是无法挽回的惆怅。</P><p></p> </P> 2<p></p></P> 林晓明为情人节煞费苦心。节日还有一个礼拜。慎重起见,他已盘算起来了。他想,排场得大些,不然显的小家子气,玫瑰也要多些,九百九十九朵承受不起,九十九朵还是可以的。林晓明算了一笔帐,情人节的玫瑰如果十块一朵,那么就是近一千块,如果现在去买,顶多也就两块钱一朵。这一来二去,中间有七八百的差价。再者,玫瑰花保存的好,有半个来月可以摆放,存一个星期也无差别。<p></p></P> 于是,林晓明在情人节前一个礼拜内作了精心布置。他从花鸟城捧回一大束玫瑰,一支不少,都存在冷藏室里。他约好周平设计台词和时间,仔细排练、反复校对。一切准备就绪后,就等待着情人节的来临了。说起来,这平时的日子,好比顺水走,越到下流,越流越快。这等待过日子,好比船行逆水,越行越阻,不但要担心这水底的暗礁,还要算计着目标的远近。这林晓明做梦都在狂风暴雨中练习台词,白天撑着脑袋打瞌睡,晚上辗转反侧,这时间像旧时代妇女的裹脚布,可真叫度日如年,七天下来竟狠狠瘦了一圈。<p></p></P> 情人节那天,周平一见到林晓明大惊失色:“你小子,这一周去了阿姆斯特丹红灯区了?怎么整得像只酱油里卤过的鸭子,我摸摸,那玩意儿还是不是老实的待在原处?”周平说着要去掏林晓明的命根子,一点,哎哟一声:“你那玩意儿怎么当潜水艇去了?我看俄罗斯的二号军事卫星都探测不到了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没好气: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嘴巴上的两块肌肉还跟女厕所的排风扇一样,出来的内容尽是又腥又臭。”<p></p></P> 周平打哈哈:“好啦好啦,我给你播义勇军进行曲,你这会儿快些赶过去吧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颇悲壮的点点头,拿起一大扎玫瑰,撑把伞,向余佳的宿舍走去。<p></p></P> 雨下得很大,黄豆儿似的,噼噼啪啪,整个地面仿佛沸腾的开水,烟雾缭绕。林晓明站在楼下,给余佳拨电话,一连打了三个都是不通,拨了第四个,总算通了。余佳接电话,很冷漠,还是那样的口气:“哪位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:“林晓明。”<p></p></P> 余佳:“有事吗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:“余佳。想请你出来一下,我在你楼下。其实也没什么事……就一点小事,反正……,你能出来一下吗?”<p></p></P> 余佳:“有事电话里说,我今天没时间的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:“今天有人约了你?”<p></p></P> 余佳:“是的,去吃晚餐,这会儿就走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:“男朋友?”<p></p></P> 余佳有意要气他:“是的,妈妈也会去,有事回来再说吧。”<p></p></P> 林晓明一肚子委屈,他本想来和好的,带着玫瑰来赔礼道歉,可半路杀出程咬金,把他的希望彻底打成粉碎。林晓明这受伤的心本来就是桃花纸糊的,是打碎的玻璃从新拼凑起来的,纵然拼凑完整了,也是伤痕累累。可这会儿,一个不小心,又掉了地上,碎成个千颗万粒。这会儿的雨也是帮倒忙,哗哗哗,越发的大,林晓明手里的伞也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地下。其实,这是和周平两人安排的情节,这阵子却是假戏成了真,伤感由内而出。手上的玫瑰在冰柜里冻得时间长,这时候雨又大,花瓣儿全掉了地下,剩了一支支光司令。<p></p></P> 余佳喂了几声,林晓明也不吱声儿,啪,挂了电话。<p></p></P> 林晓明更加气馁。<p></p></P> 小女巫 谢谢支持 偶会写下去的哈 一定写完 :) 3<p></p></P> 余佳出来时,看了看满地的花瓣,又去瞧那支支玫瑰杆儿,不搭理,吧嗒、吧嗒的从林晓明身边走过去。林晓明的痛,无法言喻,那好比尖刀插进了心里不算,还绞了几刀。他只觉得这满地都是血,地上流的成了血,天上下的也成了血,风里飘的也是血里腥味道。他没走,在石凳上坐了下来。<p></p></P> 林晓明想,这次可真是败得一塌糊涂。学校里空空荡荡,这二月十四号的日子,他林晓明算是彻底当了下脚料了。寝室里余佳的几个朋友看他可怜,走下楼来为他打伞,这伞柄放到他手里,又掉了下来。她们劝慰了半天没用,只好拨电话给余佳,可一拨,那边竟是关机,一帮朋友也真无可奈何。<p></p></P> 最后还是周平来了,他也不多说,只是撑着伞为林晓明挡雨。<p></p></P> 两人都无话可说。一个坐着,一个站着,雨还是没有停顿的意思,仿佛是为了要嘲弄他林晓明似的。天是灰色,铁青的颜色。一帮的花枝树木也是灰色,是少了血气和精气的颜色。这时的风是乱的,风里的雨也是乱了方寸的,一切耷拉着,被这无名乱头的大雨冲刷,林晓明的眼前一片冰冷、茫然。他不知道自己要随着雨飘到何方,会在哪儿停顿,似乎连上天都没了主见,任由这乱头风雨主宰着。林晓明想着站起来,可下身如石化了一样,思维也不受控制,虽有那心思,可依旧直定定坐着。<p></p></P><p> </p></P> 4<p></p></P> 夜开始降临,来得很快,听得见头顶“咣”一声,路灯亮了。林晓明清楚,这路灯投下的并不是光芒,只不过是一片茫然的夜色而已。余佳回来时已近十点,两个身影,另一个撑着一把伞。林晓明猜测,那个必是余佳的新男友了,他看着两人进了宿舍,过了好一会儿,那男学生才走出来。林晓明觉得那男学生是自己才是,那个位置本来是属于自己的,如今看见却是另一个陌生人。他为这无名的妒嫉生出恨意来,恨意也是无名的恨意,他不知道恨的是谁,似乎是余佳,可更多又似乎是自己。<p></p></P> 林晓明为这莫名的恨意眼睛有些湿。雨还下着,这为他的伤感和痛心提供了掩护。他发觉这流出的泪水也是冰冷的,无望的,是遥远的一个亮点,自己朝前走着走着,总还是在那个远方,是海市蜃楼一样的东西。也许自己从小索求惯了,要什么有什么,对自己太自信了。可余佳是个异数。林晓明懊悔当初的那点情致,如果当初没拿车上余佳的东西,如果车子不爆胎,如果他们不是一起走回去的,如果他林晓明没有打下那一巴掌。当然,现在有的只是现在,更无奈的是,他林晓明是真正的在恋爱。一切的“如果”只不过是个借口,一个托辞,一剂麻醉剂而已。林晓明看过恋爱的书,知道恋爱时没有尊严和屈辱之分。再者,这余佳是个“无所求”,无所求其实是“全都求”,所以,林晓明不但丢了那份尊严,也丢了自己的枪械,成了余佳的俘虏。<p></p></P> 林晓明想,到了这份儿上,那是自己做的孽。怪不得别人,怪不得爱情,也怪不得余佳。他坐着,坐得有些僵硬,身上每一处几乎都麻了,好比一块石头多了一个脑袋和一口气。一口气是难以下咽的一口气,一颗脑袋是生了锈、少了机油涂抹的脑袋,是准备进废品收购站重新利用的。他在脸上抹了一把,突然想起周平来,转过脑袋去看他。周平站着,打着伞,可打不打伞,一眼就看的出来,他的衣服早湿透了,贴着皮肤,露出一副瘦削的架子。他的头发粘在了一起,像个着了水的麻雀窝窝。林晓明此时才想起自己在这坐了多久这个问题,可他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,没有出口。他看了看天色,又看了看一盏盏亮起的灯,想必也不早了。他想,还是朋友是最可靠的。爱情这东西到底与友情不同,友情是吊儿郎当的,却是真的,爱情是认真的,却反而是吊儿郎当的后果。<p></p></P> 林晓明现在是真正的落汤鸡了,而且还不是落了一次汤,那是身心都下了汤锅里去过了。这身体是湿漉漉的,这心也是湿漉漉的,是湿得发冷的,一缩一缩,打着颤儿。好比刚从母牛肚子里出来的崽子,一下子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,这个世界虽然不比肚子里的世界温暖,可却是真实的世界,冰冷的世界,是需要自己保护自己的。林晓明就是这样的犊,以前在家里那被窝时母亲铺的,早餐热腾腾的牛奶是母亲煮的,温暖都是来自父母亲的,可如今到了成长的年岁,这温暖难免要自己找了,而且还找的不好,找上了余佳,于是温暖没有得来,反到在自个儿身上弄了一条血淋林的口子,于是这雨夜的“冰冷”刚好从这条口子里钻井去,将他林晓明仅剩的那点温暖也彻底掏空了。<p></p></P> 下篇<p></p></P><p> </p></P> 1<p></p></P> 火车再次进站时,余佳能看见斜对面那个女人在哭泣,哭得很沉闷。虽然火车的汽笛声为她提供了遮掩,可余佳还是听得真切,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声音。她想着该做些什么,不管什么,这样的女人是极需要一个臂膀的。她打算着站起来,正想诺屁股,那个女人已经站起,她看着她下了车,透过窗户,望着她消失在茫茫人流里。她又去看那空位置,烦躁不安,一种不言而喻的痛楚突然袭上心头,心中隐隐藏着不好的预感,她想,这预感已经证实过一次了,她真的不想再次证实它了,她走过去,发现女人的行李还在,突然觉得满腹惆怅,这似乎是为那样的预感找到了某种证据,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去了哪儿?为什么上次去了厕所后一直没有回来?她心中阴云密布,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担心。似乎作为一个陌生人,这样显得毫无必要,甚至有点儿傻气。可余佳还是义无反顾。<p></p></P> 她打了报警电话,说明了事实经过,却被那边数落了一顿。<p></p></P> 余佳觉得丧气,不知道该怎么办?这样的情景多像当年的那一幕。她只好坐下来等,不安的等着那个女人回来,那个女人应该就会回来,她这样安慰自己。车子开动时,位置还空着,那个女人没有回来。她看着建筑物在后退,将脑袋上扬,突然看见站台大楼顶上的灯光背景下站着一个人,她的心一阵剧痛。接着站台上也突然骚动起来,有大喊大叫的,也有被惊吓得哭的,可余佳听不见这些声音,她看到那一张张嘴巴长得老大,样子嘶声力竭。车厢内都在朝外张望,立刻有声音说,有人挑了楼,是个女的。而余佳只是闭上了眼睛,泪眼潸然。她自责,想,也许不是那个女人,没准就不是。<p></p></P> 她又去盯着那个空空的位置,无力地将脑袋靠在桌上。<p></p></P> 车,已经出站了,那些疯狂奔走的人群,迅速地被甩在了身后。眨眼瞬间。<p></p></P> 余佳睡了会儿,很累。当她醒过来后,火车进了北京站。天空灰蒙蒙的,要下雨的样子,她在机子里换了一张CD,还是王菲歌。<p></p></P> 歌声久久在空中回响:<p></p></P> 何处是回归路/何处是回归路/用往日你背影贴著我眼睛/继续怀念你动作话语时间情境/是四月那雪景八月那雨声/想你直到直到直到无法回忆/念你念到迷路也好不肯安静/情是往日情感/时是昨日时针/携同著前尘一起远行/困在记忆的森林<p></p></P> 穿过时间的记忆,轰鸣渐止,余佳心中痛苦难当。他对林晓明的脸部轮廓很模糊了,有时不得不借助照片来加深日渐肤浅的痕迹。她不知道林晓明去了哪儿,现在又在哪儿。似乎她还在等待,可余佳清楚,两年来,这样的等待已经变得僵固不化了,仿佛成了一种日常生活的必须品,可一切都无着落。<p></p></P><p> </p></P> 2<p></p></P> 林晓明就那样坐着,一动不动。雨滴像密集的箭矢,嗖嗖有声。<p></p></P> 周平也一动不动。而且至始至终没有讲一句话,这办法是他想的,朋友的苦他要分担一份。另外一面,他的确同情林晓明,是可怜他。他知道这时候无论讲什么,林晓明是听不进去的,他的灵魂是早被轰成了烟云,这烟云一样的东西,很飘忽,那思绪也自然成了飘忽不定的东西,这时候的林晓明就是一具剩了一口气的僵尸,听不进任何的话。所以,周平站着,等他回过神来,可这回过神来也是个凄苦,也是大病初愈后的脆弱,玻璃瓶一样的质地,说不准一个闪失又要破碎的,所以周平站着沉默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,他实在找不出一句得当的话来打破这种沉默,也没有办法来帮助林晓明。林晓敏现在这心口还在流血,是剧烈疼痛以后的麻木,任何劝说都是手术刀割麻醉肉,不顶事的。所以,现在的林晓明只能自己靠自己。可周平转而又想,即使是恢复了过来,清醒了,那种疼痛比麻木里也是要来的更剧烈,是一阵接一阵的折磨,是在心灵上留下了巨大创伤的。这周平是真的可怜林晓明却又无计可施的境地,这说与不说,都是两难,只好站着为林晓明挡雨。<p></p></P> 雨还是下,哗哗哗,好比这天破了个窟窿,是等着林晓明这伤口上的肉来补这天上的漏洞似的。可这林晓明的伤口好不了,也长不出肉来,这天气也只好像憋了一夜的尿水一样,啪啪啪打下来,没个完也没个了。过了十一点,学校熄了灯,寝室楼上有几个女学生偷偷跑出来看,她们都来看稀奇,低声谈论,斗嘴,偶尔传来嬉笑打闹声音。周平看不过,骂了一句:“操!”又觉得失口,去看林晓明,了无动静。 <p></p></P> 可过了一会儿,林晓明竟开口说话了,他站了起来,有点晃。林晓明觉得眼前一黑,蹲了下去。周平赶忙扶了一把,觉得这时候似乎是个开口的契机:“不要紧吧,要不要回去?”<p></p></P> 林晓明道:“好,还是回去吧。”<p></p></P> 周平扶着林晓明往寝室走。走了一阵,林晓明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手里还抓着一大扎的玫瑰花儿的杆,苦笑了一下,扔了出去。那花儿在空中优雅的划出一条弧,重重的摔在了地上。林晓明继续由周平扶着走,他觉得有些恶心,胸口说不出的难过,想吐又吐出来。路灯在在水洼洼的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影,这是两条挨得很紧的影,一条有点斜,一条是笔直的,它们无限延伸出去,有些望不到头,终于在某个黑不溜秋的角落,模糊了,淡了,不见了。又过了一会儿,只听得一声,哇——,像是呕吐的声音,这夜深的时刻,好比一根火柴,突然亮了一下,又忽——灭了下去。<p></p></P> 3<p></p></P> 余佳这会儿站在走廊上,她本是作了努力下去一趟的,想给林晓明机会,无论她余佳如何无情,这会儿的她的确颇有些感动,难免生出一些悔意来,这悔意是有些爱的意思在里头的,但这爱是怜爱的爱,由怜悯出发的。余佳的怜悯是真诚的,不是为了回报或者自我感动的那种怜悯,是真正从骨子里来的。余佳是个好心眼儿,这一切她又瞧在眼里,所以她的那个爱是非常清晰明白。可毕竟是二十出头的主儿,不经历练,她的那点爱是箱子里打底的,仅存的,有些小女子主义在里头,是羞答答、被动无助的。当时若是林晓明喊她余佳几声,她必然要跑下去的,可林晓明榆木疙瘩,只是一个劲儿的坐着,她那时真是有些急,有些心疼,疼也是湿漉漉的疼。余佳想,只要他说出来不就没事了。<p></p></P> 可事情难料,一个还在踌躇,一个已经起身离座,走远了。<p></p></P> 当时的余佳也想追出去,可她心里那点小女子主义占了上风,一个犹豫,人也不见影儿了。她想,反正有的是机会,明早可以说,后天可以说,一星期以后也可以说,反正只要说了就好,也无关现在和以后的。想到这儿,余佳宽心了,她从走廊上跑到了屋子里头,看见几个室友还古怪的望着她,她极不喜欢的骂了一句:“操。”她是想给自己壮胆,知道是自己理亏的,索性一亏到底,明天找机会一说,便是鲤鱼翻身,退而求进的。余佳这样想心里好受了些,爬上床,没一会儿梦周公去了。<p></p></P> 其实,女人的那点爱,都是打底保箱的,是带些母性色彩的。一个女人完全可以由怜悯而爱,完全可以拿来替当爱情,是一旦真正引出了,很难割舍的东西。余佳当然不知道这也是爱情,等她知道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,是懊悔当初的。女人有时连自己爱了都是不知道,懵懵懂懂,权当了男人义务使然,其实那是大错特错,错到南极被去了,是一个孩子耍性子的表现。余佳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机会说,倒不是林晓明不让她说,也不是她余佳不敢说,而是没了机会说。<p></p></P> 第二天余佳找去林晓明寝室那会儿,林晓明的几位室友怔了怔,以为她找错了地儿。她说明来意,要让林晓明出来见她,口气里还带着的是一股子的骄傲。几个朋友说不在,林晓明一早便回家去了。余佳不信,撞进去,见着床铺倒真的整理的干干净净,连被子也卷起了,枕头套子也脱了下来。余佳者心里不高兴,也不是失望而不高兴,是为了这白跑一趟而不高兴,这小孩子般的性子里是由不得别人怠慢她的,这会儿林晓明不辞而别是让她颇有些生气的。其实,余佳这性子的确是让人觉得不舒服。昨天林晓明落得这幅模样,换了任何人都不会再去自讨没趣,更何况就是回自己的家。林晓明几位朋友瞧不过,待她也有些冷言冷语,余佳问了一些问题,他们也是敷衍了事,权是塘赛的态度。<p></p></P> 余佳心里打疙瘩,很不自在,自觉没趣,也就退了出来。<p></p></P> 余佳想,回去就回去了,待他回来,好好训他一顿便是,也好出出气。她本来还想着拨个电话过去,又觉得这样颇失身份,所以也就打了退堂鼓。她照样高高兴兴,独来独往,仿佛获得了什么大胜利。依旧一个人去吃饭,看书,写作业,逛街,掏图书馆。偶尔也去找那位男学生,一起说笑话,打闹,消遣课余时间。总之,那架势好像对未来有了十足的把握,对林晓明志在必得一般。可十余天下来,一丁点消息也没有,不由得心里着急了些。可转而想到林晓明那一根经的脾气,长了几分信念,想,这林晓明是逃不出她的五指山的。所以,安心下来度又了几日。这几日,余家虽然依旧老方一贴,可心里不免暗暗打鼓,想这林晓明到底生了什么意外,一回家便是十来日,这其中难道横生了什么枝节?虽然余佳嘴硬,什么也没说,可那心里好比蒸锅里微开的水,有些扑腾了。<p></p></P><p> </p></P> 4<p></p></P> 又过去了三四日。林晓明还是没回来。余佳按耐不住,跑去问他同学。同学说一直没出现。余佳说,真的没出现过?同学说真的没出现过,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保。余佳听后惘然,不觉暗暗失落。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周平,急急忙忙跑到周平那儿,周平也说不知道,那日晚上林晓明发高烧,他一直在身旁,后半夜实在熬不住就回了寝室,第二日便不见了踪影,当时也没当回事,可这十来日都没消息,打了手机是空号,打了家里电话也没人接。也不知出了什么事。余佳听到这里不由的心里头一惊,眼皮,啪啪啪,跳得惊心动魄,仿佛一切都有了什么不祥的预兆。她两只手在空中不停的摩搓,不知该说什么,又该做什么,心里突然生出愧疚,若林晓明真生出什么差错,她余佳可要悔恨一辈子的。<p></p></P>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,拨了林晓明手机号。周平在一旁叹气,没有用,是空号。过了会儿,果然空号。余佳这下真的懵了,立在原地,一双眼珠子像蒸熟的鸡蛋,中间的蛋黄儿动也不会动了。周平看出她的心思,安慰她:“林晓明这人有时是古怪了些,但是不会出什么事儿的,这个我最清楚他了。”<p></p></P> 余佳说:“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儿。”<p></p></P> 周平说:“放心,不会的。”<p></p></P> 其实周平说这话丝毫没底,不过是想安慰余佳一把,林晓明这会儿到底怎样,他周平心里头那是一窝浑水,越搅越混,越浑越昏,半个脑袋是塞满了泥浆,另半个是泥浆塞满了脑袋,反正是泥浆搅泥浆,越搅越稀泥。周平这会儿也只能阿弥陀佛了,希望他林晓明马上从天上掉下来,不然真要急死的。余佳看上去有些神不守舍,打着愣,好比一只呆头鹅闯进了鸡窝窝,看看这个嘴巴是尖的,瞧瞧那个嘴巴也是尖的,突然不知道自己却是个什么模样了。余佳也不打招呼,往回走,一副自责的样子。周平看她不对劲儿,就跟着她。两人出了学校,上了28路公共汽车,就往市里头去。<p></p></P> 余佳走下车子时,已是终点站,周平跟了出来。<p></p></P> 周平说:“余佳?”<p></p></P> 余佳不回答。<p></p></P> 周平又说:“余佳?”<p></p></P> 余佳还是不回答。<p></p></P> 周平只好收了声,随在后面。两人就这样沿着街道走,一个前,一个后。这时的夜晚开始慢慢泼下来,很慢,慢得有些犹豫,有些徘徊,是等人的那种慢,是有了心事却吐不出来的那种模样。余佳还是不啃声,脸色是沉沉的,如同受了天气影响。她越走越慢,最后定在了那里。周平也同时停下,两人无语。<p></p></P><p> </p></P> 5<p></p></P> 这城市里的车还是喜欢开得那样快,好比屁股上是着了火一般,唰的来,唰的去,引起旋风阵阵。这风也是无头风,乱阵脚的,不懂人事的,横的撩过来,竖的撩过去,撩乱余佳那瀑布一般的头发,缭乱了两人复杂而愁苦的心情。周平只觉得此时的余佳是那样美,可那美却是易碎的,碰不得的,如同裂了纹一般的白玉瓷器。周平突然发现,这一面的美,林晓明是不曾看见过的,这一面的余佳好比剥了壳的熟鸡蛋一样,里头那样晶莹剔透,要让人顿生怜悯的。周平心里觉得有种东西在上升,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,伸手去抓,也泡影一般的东西。他走过去,本能的认为,此时是需要做点什么。他把手臂伸出去,挽回来,惊了一下,臂弯里竟是泪眼模糊的余佳,碎片一般的余佳。<p></p></P> 那一晚,周平第一次看见余佳哭,那哭是深深自责的哭,是满腹委屈和愧疚的,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疼难忍的。<p></p></P> 夜晚在这时也终于落到了地面,哗——,像烟尘一样,气势磅礴地散了开来。<p></p></P> 林晓明是真的出了事,是从医院里逃出去的,那晚高烧未退,打了镇静剂,可未曾料到,第二天的早上却是人去床空了。家里开始封锁消息,报了案,可一切毫无线索,仿佛这人是风遁入了风,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家里如无头苍蝇,林晓明的高烧未退,是要留在医院作观察的,病情也是未知的。一家人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。可除了等待,似乎别无他法。林晓明的父母在等,余佳和周平在等,可这等虚无缥缈,是浮在半空中的,上不着天,下不着地,半悬着,那是真的身不由自,力不从心。漫长的等待一天接着一天,日子也是一天一天的数着过,可林晓明还是没有半点消息。没人知道林晓明去了哪儿,一眨眼,似乎什么都没留下。好像这天底下不曾有过林晓明这个人似的。<p></p></P> 时间,2003,繁华的杭城里似乎又多了几张憔悴的面容。这些面容里,有余佳、周平、林晓明的父母及亲戚。<p></p></P> 当然,这些憔悴的面容里,依稀可以辨别一个故事落幕时的那种寂寞和冷清。<p></p></P> 2003年也是事情多发的一年,美国发动了伊拉克战争,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坠毁,格鲁吉亚发生政治风波在疯狂蔓延。除此之外,非典从960平方公里土地上横扫而过。北京地坛医院的停尸房里盖满殓布。而一张苍白漂亮的容颜旁挂着一张标牌,标牌上列着一个号码,没有名字。他就是林晓明。<p></p></P> 尸体火化时,几千公里外的那些面容还在仰首企盼。<p></p></P> 没人知道林晓明去了北京,也没人知道在2003年尾巴上,世界人口的登记簿上已经没有了林晓明。而人流中那些孤独仰望的头颅,那些逆流前进的身影,一些四处张望而焦急的眼神,它们还在等待着什么……?<p></p></P><p> </p></P><p> </p></P><p> </p>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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