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段生活

蛤蟆 · 发表于 2005-9-25 23:18:00

清晨:起床

　　早晨八点，我要起床．时间不让我起床，时间把闹钟扼杀，温柔的棉被，覆盖了我的全身．昏昏沉沉中，我是一只欲飞的鸟，房间太小我飞不出去．挣扎．时间是枷锁，我四肢无力，但我看到了一片黑暗和一片光明．我从光明爬出，阳光刺眼．起床，时间不知去向．不，现在是早晨八点．
　　窗外，我看窗外，窗外什么都没有．除了天空，天空下的楼房和一条颓废了马路，以及一辆辆爬行的车．对面五楼的阿姨正在晒衣服．＂嗒．嗒．嗒．＂衣上残留的水滴落到了楼下防盗窗的顶篷上，声音悦耳，如雨滴溅落，富有节奏．几只麻雀在楼顶窥视着我，它们为什么不跳舞？美丽早晨．清新悦然．于是我冲它们大喊：＂一起跳舞吧．＂麻雀们一阵扑腾，转眼就飞走了，看来我把它们吓着了．
　　＂小赤佬．叫啥叫啊！＂对面的阿姨骂开了．一个人头，然后是好几个人头从一扇扇窗户里探出来，头发或密或疏，还有一个甚至反射着强烈的光，晃了我的眼．秃头．
　　关上窗户我暗自窃笑，不是为了那几只不愿起舞的麻雀，也不是为了那四五个探出的人头，只因为我把一个早晨叫醒了．一个行将逝去的早晨，一个行将被遗忘的早晨，我把她请了出来，并使之为我歌唱，唱的什么，只有我知道．

　　体味：牛奶

　　乳白色的液体．通过膨胀的吸管导入到微张的嘴中，滑腻的感觉充斥了整个口腔．满足地闭上眼，却是无味的．瞬间，舌尖的味蕾开始苏醒．酸甜苦辣，不，这当然不是口中的味道．那里，有久违的清香，是来自于记忆中独有的享受．回味，慢慢地回味，涌上心头．在笑，那是母亲的微笑．

　　见闻：事故

　　他看上去年近七旬，拄着一根粗糙的拐杖，缓缓地走在人行道上．身旁人来人往，匆匆而过．他象是慢了半拍，慢过了时间，慢过了周围的一切事物．但他的脚步是坦然的，无半点拖遢．只是那不争气的伛偻的背，始终象是在朝人鞠着躬，当然没有人值得他那样做，他不过是在赶路，赶自己的路．
　　十字路口．老者被人潮拥着过了斑马线，悠然拐进了另一条街．
　　．．．．．．此起彼伏的车喇叭声．．．．．．交警忙碌的身影．．．．．．永远死气沉沉的水泥建筑．．．．．．等待猎奇的人群（翘首以盼，如一只只伸长脖子的鸭子）．有人说，堵车了．有人纠正，是交通事故．
　　事故？故事？杂乱的街头．弥漫的不安．令人无法忍受的窒息般的压抑．黑压压的人头正在聚拢，空间被挤得四分五裂，炸开．这到底是一次事故的结束，还是一个故事的开始？无人回应．那样也好．

　　怀念：某人

　　怀念某人，我总是很痛苦，但依旧怀念．
　　吃饭时，她静静躺在我的碗中．白净，散发着热气，象一滴凝固的泪，却看不透彻．我用筷子夹起她，她细瘦轻盈，又滑落到了碗中，没有震动，亦没有呻吟．我不竟感慨，难道我是要吞下自己的怀念吗？怀念的味道很苦，我咽不下去．
　　走路时．我又看到了她，她在冲我笑，我也冲她笑．我们擦肩而过，彼此没有招呼，也没有寒暄．再回头时，行人很多，匆匆，我却看不到她，她已不在了．我的思绪混乱：街头卖花的女孩．报亭整理摊子的老人．呆板的静止的广告牌．他们看到了吗？看到她，她在冲我笑，或许她一直在冲我笑，只是现在我突然看不到了．
　　在这样清凉的天气里，人必定是多思的．有着感伤的湿度，距离的温度．一个人在遥远的时间后面渐渐发酵，散发淡淡的酒香．我始终怀念，某人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