戎道者 发表于 2003-8-17 19:38:00

大学室友 下

大学室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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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太史公有儒林列传与游侠列传两卷,析人之文野,泛德之昭冥。我如今寝室同僚皆是中文系人物,有文质彬彬之尔雅,亦有荡剑笑傲之侠情。此间众夫,虽无困兽之孔武,却心存包罗经纬之文章,虽非博学多才之贤士,却负任侠逍遥之放达。说来便是,其儒,可以文乱法;其侠,可以武犯禁。
    室友成分很是复杂,细细揣摩,数目该是六个半,此间人物得《易》之大义,个人生活犹如飞龙在天,而政治上达到太极境界――群龙无首。其实本来也有一“首”,那人名为李世民,曾乃威扬四海的唐太宗,可惜如此有轩辕才干的首脑,不甘搁浅科院,在大二开学初便新奔前程去也,从此皇踪渺远。为免因争权夺利伤害感情,寝室此后便再未推选出老大,充分实践了消灭阶级的社会主义和平解放。
    六人半中,李老大由于的早早退位便算作半人。此外另有两名半人,便是文秘的唯恐天下不乱和菩提弟子。这两个半人,日夜混迹我寝,来去如风,自在如家,本着大蔽天下寒士的精神,便也收容了他俩。
    先来说说火神祝融之后--祝。祝在寝室的主要身份是彩民,期待一朝中彩,富甲一方。我最是欣赏他的享乐主义和拜金主义,可谓志同道合心心相印。
    祝的长相异常清朗,想必早年是一位玉树临风的浊世美少年,可惜如今有些发福,祝很是引以为恨。而祝这一自然变故,很值得我辈引以为戒。
    祝和庄子门生都是寝室的原始酒徒,然后带动了菩提弟子、宁愿相似苦、凌、高等人。一般酒会上,唯恐天下不乱一直是作逃兵的,我们也不去拉扯,这叫做穷寇莫追。
    最喜欢祝遐想中彩后给各位兄弟分红的得意,好似名将点兵,猎猎扬袂。头彩是五百万,付出税费后应该还有四百万,祝精打细算,将这笔巨款一一分配……分到钱后,相思苦说:“先去乐购买一袋子棉花糖,然后泡个妞,再然后买张好床,再然后……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。”(注:他也想要个笔记本,和凌造成意识层面的冲突。)相思苦对女人和床都作了合理思考,确然是久旷怨男。凌的花费是买一台笔记本,一台数码相机,买回去年黑过他的那个女人。凌兄是诚实的,特别是最后一句,感性化,很动宾,那个女人便是他众所周知的死穴。高的打算是先交大半给爹妈,然后为自己买个电吉他,随意购上几本书,随便花费。高时常埋怨手上的民谣吉他钢弦死板,拨着手痛,所以肯定会动用这笔横财买上个招蜂引蝶的乘手兵器。葡萄如是说:“敝人呢,首先要将那台鸟电脑升级,再则便买一套二十四史,足矣。”庄生一心投在武侠,扬言要金古黄司马卧龙全集,还要《辞海》。唯恐兄由于一直无缘出现在“分赃”场合,与“祝财”失之交臂。
    “空头资本家”祝一直在根据地潜心发展彩民,循循善诱,莅位指导,可惜效果不佳,中文系彩民团伙一直式微,祝至今仍是“此道寂寞,高手无匹”。可恨,我这笨头曾受不住引诱,抛了些财物,券券落空,下场凄凉。
    祝的酒量甚豪,喝酒时很痛快,有梁山气,便是明知必醉也要酣畅鲸饮。
    酒会乃大事,曾有凌兄纪实:“于每日子夜时,三两好酒者聚,月明星稀,乌鹊不飞。中置数凳,上以烛、豆干、落花生、酒铺之。后围之而畅饮之。觥筹交错,引星象而窥天意;枪炮隆隆,借游戏而论人生。尤押一口二锅头愤现实不公。灌一杯红酒叹红颜无常。醺醺然,忘忧。年华在高谈时精粹,思想于沉默处升华。”
    醉拳打发和卧谈的宗旨,大凡不过此等,个中情景便是:论及政治,剑拔弩张;来说佳人,风花雪月;商讨文化,扼腕浩叹;言及生死,怅然若失……
    此间最风华便是庄生,时常是在和相思苦辩论时候扩大战场,造成孤身群战的局面,此子总是意气风发,狂态毕现,孤掌长鸣,背水守城。好在朋友间的辩论往往最终是一笑罢了,否则庄生便有三头六臂,也是十生十死。庄生自诩俊彦,擅挥巨豪,其笔下风雷隐隐。此人为一怪物,不敢多顾。
    高,姓曹,末名一个宇字。我戏称他是当代曹禺,不过比曹禺要高明,事故叫做曹高禺。葡萄给他的昵称是“阿花”,无证可考,不知所云。是为一堆未获专利保护更无人问津的精神垃圾。
    高有一本手稿本版的《人间词话》,当成心头肉,我翻看时误伤《人》的玉体,但见高的神情,夺似静安先生所品晏叔同:一悲壮耳。据本人发现,高的败处,常在于失“一洒落”,失《诗·蒹葭》。
    高是位诗客,诗客便如刀客,心至刀达,例不虚发。心中有容,出手有神。起码我如此以为。他有一诗乃写潭朝炎老夫子,在此以飨诸君。
“      老师
    奇怪,老T的胡渣是荷绿色的
    脸廓似乎是风沙蚀了的黄岩雕
    我开趣说
    最风雅莫过于那秃顶,被书和眼神磨光
    还有一丝银白发红杏出墙          ”
    相思苦的长相很难描述,只约合一个字――帅,而凌,怎一个帅字了得。凌很清狂,少年自负凌云笔,到如今春华怒发,满怀意气。不过此子曾也阑珊,便是为他常常挂在口上的那条美丽动人的鱼。那条鱼酿造了一场烦恼送了他,所以那时候是很落魄的,我初见他时,他萧条得好似残柳,夕阳下,和相思苦一同拉着两条瘦长的影子。凌素来是低调的,有时候也丧了些汉子味,我也不好述说太多,像他那样的具备恐怖分子神秘特质的人,太点破,反倒失了美感。
    需要雨丝,或清凉的天气,离花丛远远的,低头,沉默寡言,这个喜欢站在树阴下的浪子。
   相思苦是中文系最受孔老毒害的,有时候喊着打倒孔家店,但手上依旧分明舞动的是儒门大旗。他很“五四”,义愤填膺,怒恚冲霄,不喜欢以文人自居,却很有文人节气。说来庄生慕道,葡萄参禅,而相思苦是很明显的儒汉子。前些日子,他找来两本杨伯峻编的《论语》注释,因为中间小有注释冲突,相思苦很是困惑,来问我,我是胡诌尊者,给他讲了一通似是而非的道理,他居然可以恍然大悟,悟性之高,至今让我惊佩。
    唯恐是所有人中说话最直白的,很耿,有见地,一身沧桑,三分落寞。同寝土匪对他的评价是:“他的话,很多都是大家不敢讲的,他的勇气是令人佩服的!他是一个伪装成坏人的好人。”确是如此,鞭辟入里。
    诚然唯恐是很痴情的,可他偏喜欢扮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的风流倜傥,虽有些柳下惠的定力,却总作出登徒子的轻佻。他平素游戏人间,悠然生趣,乐得自在,自在写意,写意纵情。
   唯恐是宁波仔,很有阅历,颇为老成。但他很多时候表现得很贪玩,经常戏弄别人。有一回说起论坛上红了半遍天的翠花小姐,唯恐说听说过但不认识,后来被翠花痛叱,说他翻脸不认人。唯恐和翠花是同学多年,而且是从幼稚园开始的。
   葡萄有些迂,很多人都这么说他,他也有些仙气,学儒不成便学道,学道也不成,倒是学佛成了高人。“如是我闻。一时,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,与大比丘众千百五十人俱。尔时……”“时,大师至宝林。韶州韦刺史与官僚入山,请师出……”葡萄进了须弥山,不知去向。
    葡萄的头发很有特点,起伏跌宕,波涛汹涌,风吹不改,雷打不动。平素穿着很拘禁,总是西装加领带,亮得可以当镜子的皮鞋。葡萄和我很是投缘,都有个小小的爱好,便是收集各类酒具。现在我俩的酒杯,联合起来,可以招呼一个排的。
    六楼一○三是个很热闹的寝室,人声动雷,像一壶赤火上滚开水,沸沸扬扬。而旁边寝室,住着一位绝世高人,像是江湖隐士。他气宇昂藏,才高八斗,便是我那大有气候的徒儿。
    还有阿杰,国航班的,时常光顾本地,是个粗胚,讲义气,最得逍遥值趣。这混球一直要求我给他写本传记,当时展开野兽般的面目。他叼一根烟,在我一边吞云吐雾,笑着看我如何调侃着他。他深吸一口,表情好似撰写荡气回肠的神话。
    我便在一团烟雾中,咪眼看这群朋友们,他们正看《东邪西毒》,很投入。         
    在一片辽远苍凉的音乐声里,一阵刀光剑影后,影片上列出几行宋繁体字:“佛典有云:旗未动,风也未吹,是人的心自己在动。”
    然后一个江湖人开始说“很多年之后,我有一个绰号,叫做西毒……”
    很多年,很多年之后……

丹格格 发表于 2003-8-17 19:46:00

一辈子的回忆~

戎道者 发表于 2003-8-17 20:11:00

已经是回忆了。可惜文字生硬,作为纪录太显古板。

都布衣 发表于 2003-8-21 23:34:00

顶,
我好喜欢啊!

heya 发表于 2003-8-26 19:35:00

怎一个好字了得

西门无忧 发表于 2005-5-30 18:48:00

<P>这个也是精华啊?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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